逝年

逝者如斯,当惜年华

微光

00.

“田绾绾女士,你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丈夫?”这是眼前的警察第三次问我这个问题,他有些焦躁地转着手里的笔,笔有些调皮落在桌上,就再一次拿起来继续转动,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注视着我,我知道这是一种施加压力的方式。


或许过去的我看到这个场面,会双腿发软,说话都说不清,没有料到的是我现在冷静得很。我心里一点恐惧的感觉都没有,反倒笑起来:“杀人动机?我杀他还需要什么动机?”


01.

我和陈文熙第一次相见,只是在一次普普通通的安排相亲上,那时我已经二十七岁,若不是我的母亲对我的婚事过于急切,我恐怕也不会参加那一次安排在咖啡厅的相亲。


陈文熙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就算第一次相亲的时候,我明确地说了:“抱歉,我对谈婚论嫁不感兴趣,更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感兴趣。”


他居然也不生气,笑得温和:“可是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了解你呢?”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都要逗笑,对于他拐着弯要我联系方式的行为不以为意,我就给了他我的联系方式,顺手帮他付了一杯咖啡钱。


陈家有钱的很,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想靠近这样的人,和这种人交往,永远都是人心隔子层肚皮,你也不知道他嘴里说的是真是假。况且我出生自书香门第,陈文熙是商人世家,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为了联姻带来的名声?


大约是我做的还不够绝,陈文熙也可能是从我母亲那里找到了我的住处,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了那样一些好笑的“偶遇”。把那一些场面放到今天,一个彬彬有礼长相英俊的男人,每天为了见你,都要假装偶遇,我想每个女生都会心动。


因为他设计的这些偶遇,我们也稍微有了一些交流,他向我询问我的职业,我也就很自然地和他说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宅在家的小作家罢了。”


那个时候我没有察觉到他眼睛似乎亮了起来,努力保持自己正常的样子:“作家?我觉得这个职业挺好的。”


现在看看为什么挺好的,也只是因为作家这个职业平常都是宅在家,朋友圈范围比较狭窄,便于他实施他的计划罢了,可是他唯一的失策就是不知道我的笔名是什么,也不知道实际上我有多少影响力。


我的笔名是微光,是网上一流的作家,粉丝数量堪比一些明星,但实际上我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那些明星,因为文字的力量是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的。


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是坠入爱河会是什么样子的,再想想我那个时候的行为举措,和那些普通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英文中恋爱的一种常用说法是“ fall in love ”。


fall,也是坠落的意思,一种危险的、失控的、另人不安的状态。它突如其来,也经常是无法自控的。


在我不安时,往往会自己去寻找一些安全感了。


我一次又一次问他爱不爱我,陈文熙也总是温和地笑着说他爱我,你大概没有办法想象到他那个时候笑起来看着有多么真诚,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被他骗过去。


啊,抱歉,他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再看见他那个恶心的笑容。话题扯远了,不要生气,也不要说我不把人命当一回事,那种恶心的东西不配称为人。


我和他恋爱的那一段时间,我的文章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甜蜜,粉丝纷纷问我是不是恋爱了,我也就隐瞒着,说没有。我的性格生来就比较强势,没有完全肯定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妄下断论。


陈文熙在一个日出时分和我求婚,那时我们一起去爬山,远处太阳初生,微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亮一切,我好像看见了这微光之后,我的未来一片光芒万丈,我将会和他手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这简直浪漫得不能再浪漫,任凭我是一个作家,写过千百种表白方式或是求婚场面,可当陈文熙在我面前单膝下跪,远处的风吹乱我的头发,他就这样注视着我的眼睛,眼里饱含着炽热的爱意,他手上是一个打开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漂亮的素戒——我曾经和他说过,我幻想着我以后得到的戒指,会是一枚素戒,不需要有什么钻石点缀,只要给我这枚戒指的人是爱着我的。


我答应了陈文熙的求婚,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我们一起去领了结婚证,办了一场婚礼,只请了家人,婚礼规模不大,但是我那时心里早就被甜蜜充盈,什么都不清楚了。


二十七岁时,我与陈文熙相见,我们二十八岁就结婚了,恋爱的一整年,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时候我有多幸福。


直到我们婚礼那一整天总算忙完了,陈文熙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这样守了他一夜,他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才回来,他解释说他临时因为生意上的事离开,让我不要多想,我也就自欺欺人地选择相信他。


晚上陈文熙睡着之后,我却睡不着,我开始怀疑我自己心爱的人,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无法砍倒的大树,我也如此,更何况那天晚上我在他睡着的时候,悄悄解开他的衣服,想着自己主动一点,却看到了他胸口的咬痕。


那瞬间我就像浑身坠入冰窟,又想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破碎了自己的美好梦境,但也把我打醒了。


微光之后我迎来的不是黎明的万丈光芒,而是希望破碎的无底深渊。


02.

“所以你杀了你的丈夫,就只是因为他出轨?”坐在我对面的警察声音里有些不敢相信的味道,我都要被他逗笑。


“怎么?什么叫做只是因为他出轨?你们男人可以出轨,那恶心的玩意儿碰了不知道多少人,那叫做风流;就不许允许我们女人出轨,出轨也会被说淫 / 荡。”我觉得眼前的警察属实可笑,也就毫不留情地笑话他:“是啊,我杀了我的丈夫,就只是因为他出轨,你信吗?”


眼前的警察神色不变,我感觉自己这是自讨没趣了,更何况我感觉得到眼前的人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警察,刚才大概也只是因为过于着急说错了话,我撇了撇嘴:“我告诉你吧,你可以查查当地警察局半年前关于陈文熙有什么资料。”


坐在我对面的警察眼前一亮,他按住他的右耳,大约是用对讲低声对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我猜测是他觉得找到了我这个案子的突破口了,我觉得倒也是挺可笑,突破口哪里是那么好找到的。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一个警官走进来把几页资料纸放到桌上,那个警官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些疑惑,但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我知道他为什么疑惑,因为半年前对于陈文熙的事,我猜资料档案里面根本没有更多介绍。


果不其然,眼前的警察看完了资料就把资料推到我面前,上面的东西看起来就是一堆官方话,内容大约只是陈文熙超速罚款,但是只有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没有说错。”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对面的警察皱着眉:“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往后躺在椅子的靠背上:“半年前陈文熙应该留下案底,可是他用钱把那些东西用钱换成了超速。”


警察继续询问:“那么他应该留的案底是什么?”警察手上没有任何东西,我知道这里面有监听器,而外面还有其他的警察在负责记录我的言行。


我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非/ 法 / 监 / 禁,这是他应该有的案底,但是因为他有钱什么都能做到。”


警察皱着眉:“你说的话一切都会被记录在案,但你现在说出的这句话无依无据。”


“依据?为什么这时候还要依据,我可是一定会被判死刑的人,你要依据也不是没有。”我笑起来,接下来的那一句话几乎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毕竟……报案人就是我。”


03.

我知道我的丈夫出轨了,我当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毕竟这件事非常丢人,而之前说到热恋期间,我所有的文章都透露着甜蜜,其实不过是因为我把我和陈文熙的故事写成了连载小说。


我也就诚实地写了故事中的男主角出轨了,许多读者都非常的不理解,我也只能回复他们可能这一场爱情就是个骗局。


我说的没错,这一场爱情从头至尾,是一场我没有发现的骗局,最好笑的是她可以轻松从这一场爱情骗局里脱身,我仍然无可救药的爱着他。


我得知陈文熙出轨后,他有一整个星期因为所谓的公司事务忙碌,他归来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疲惫,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公司事务而疲惫,还是因为他在外面养的情人而疲惫。


陈文熙没有碰我,我也因此感到庆幸,我虽然性格比较强势,但其实算得上是一个保守的人,我本一直想着要把自己的初次献给自己最爱的人,但是我现在只觉得我爱的那个人恶心。


我对着陈文熙每一天都依然作出一副深爱他的样子,说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也算是挺有天赋,如果进军娱乐圈做演员,说不定也能演得不错,还能拿几个奖项什么的,他一个这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始终没有发现我知道了他的秘密。


就算陈文熙终于说要和我做那档子事,我也是作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害羞地说希望晚上能关灯,他估计到死也没有发现关了灯之后,再走进房间的那个女人,只不过是我在红 / 灯 / 区随便找的妓 / 女。


我在陈文熙的手机安装了一个隐藏软件,那个软件有定位功能,因此我也发现了他一周有几天下班回家之前都会到一个别墅区,其中一栋别墅停留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大概够他做一次了。


明白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我整个人几乎都要被那种不理智的情绪所覆盖,我那个时候满腔的妒火和愤怒,我趁着陈文熙有一次确实出差了,按照他平时去别墅的时间去了那栋别墅。


我提前几天找了一个哑巴锁匠去开门,我才得以走进别墅,当然我没有破坏那个门锁,我特意找那个锁匠临时做了一把可以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别墅很空旷,感觉没什么人气,我明白一般别墅的格局,于是我便熟练地到二楼找到了主卧,看到主卧上躺着一个人,此时正闭着眼睛睡着。


我几乎要被愤怒冲昏大脑,如果床上是个女人,或许我还能冷静一点,床上躺着的人,可是个男人!不得不说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比一些女人都要好看,但是也没有那么阴柔,那副长相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动。


我大步走到床边,就想把他拽下来,我的动静太大,把床头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砸碎在地,他被惊醒了,周围什么都没看就疯了一样往被子里躲,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我错了……”


一瞬间就像有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来,我顿时清醒了不少,我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样,如果眼前的人醒过来,他要躲开,明明完全可以下床跑,到底为什么……脑海中所有思绪,在我一把掀开被子的时候中断。


我看到眼前的男人,他浑身赤 / 裸,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在离我这个位置最远的地方,他身上遍布了那种恶心的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鞭痕,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的一只手被铁链绑在床头的铁杆上,我注意到他的手腕被磨破了,有不少伤痕和结痂的地方,大概能猜测是因为挣扎而造成的。


我小心翼翼地伸手拍了拍他,他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到底是谁。


我张嘴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还有些颤抖:“你……你是谁?”


眼前的青年愣了一下,他慢慢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看到我的脸的时候,由于靠得很近,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骤缩一下,他转了身掉到床下,疯了一样挣扎着,想要把手挣扎开铁链的束缚,可是无济于事。


他整个人崩溃了一样,坐在地上颤抖着和我说话,他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我还是明白他大约说了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到他身边用力按住他,让他不要再颤抖,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两下,他顿时就愣住了,我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愣住,但我听见他还在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不要道歉了。”我有些急躁地问他:“你叫什么?”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因为我的丈夫出轨了他而感到急躁,我现在只是迫切地想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了这一切肯定都是陈文熙做的,我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救出去。


男人因为我的话愣了很久,过了很久才回答:“我……我叫沈倦……”


他终于回答了问题,我长吁了一口气,进一步问他:“那好,沈倦,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倦又一次颤抖起来,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拍着他的肩膀,慢慢让他冷静下来,他似乎终于从那无边恐惧清醒过来一点,说话声音还是有点小,好在我考得够近,我听清了他说了什么:“我只是普通人……我也不想在这,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大概明白沈倦为什么会这样,我有一个学心理学的哥哥,对这方面也了解一些,他这大概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TSD,从他身上的痕迹看来,是个成年人都知道他遭受了什么。


我最后只能拥抱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不怕,不怕,我不怪你,不要怕了,我不怪你……”就算进到这一栋别墅之前,我对想象中的第三者心里是充满了怨恨,愤怒,嫉妒,但是当我真正看到沈倦,我明白他也是个受害者。


我大概花了半个小时让沈倦冷静下来,他才稍微有了一点人的样子,他费力的想要爬回床上,可是却脱力了一样又坐到地上,最后还是我扶着他,他才成功坐到床上的。


他毕竟浑身赤 / 裸的也不好看,我只能从旁边的衣柜里面找衣服,里面只有一些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的情 / 趣衣物和陈文熙的衣服,我想了想,我能猜测的到,如果我拿陈文熙的衣服给沈倦穿,很大可能会让沈倦再次陷入那种害怕的状态。我只能临时跑出去开车,到了最近的地方买了一套男装,当然我出门之前没有忘记把门锁上。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从别墅里走出来,然后她把门锁上,又离开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中年妇女是谁,那分明就是陈文熙说过一直养育他长大的保姆,我没有料到,那个平时看起来总是笑的非常和善的中年妇女,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等确认她真正离开了,我才小心翼翼地开门进去,当然我也没有忘记反手把门锁上,然后我就急切地去了二楼主卧。


好在沈倦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正坐在床上一点一点喝着一碗粥,我才明白那个保姆是来送吃的,沈倦看到我笑了笑:“你好。”


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好看得不行,而且目光看着人的时候,你能感觉得到他的真诚,他盖着被子,我能猜出来他大概还是没有穿衣服。


“很抱歉刚刚让你看到了那个样子,我每天差不多一到陈文熙要来的点,我就会变成那样。”沈倦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分自嘲的味道,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躺在床头:“我真的很抱歉,我破坏了你的家庭……真的……很抱歉……”


“我说了没关系。”我走过去,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他旁边:“你现在把衣服穿上,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我现在心里有了新的信念,既然那微光之后,我没能迎来我想要的万丈光芒,那我想成为别人的微光,指引着他人寻找希望。


04.

审讯室里沉默了很久,我都没有开口。


“然后呢?”我对面的警察先出声问我。


“然后?”我笑了笑,但是我觉得我现在的笑自己都觉得假:“我尝试着拯救他,但我失败了,就在半年,我报警了,我以为所谓的人民公仆能拯救我们,可是果然……话说到底,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进一步逼问我。


我不太喜欢这样的逼问,我无所谓地往后挪了挪椅子:“我不说你又能怎样?我已经是注定要死刑的人了,你认为我会在意这些吗?”


警察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我,我也毫不畏惧地看他,最后他开口了:“条件,要你说出真相的条件。”我注意到他伸手把他右耳的那个麦扯了下来,那么接下来大概是他私人的事了。


我当然知道眼前的警察是出门的官二代,但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是一个实打实靠着自己努力当上警察的,不过他也很聪明,明白我要什么。


“我需要你保证,你能保护沈倦。”我对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保证一段时间他的安全。”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样的条件:“为什么?”


“为什么?”我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没忍住笑起来:“我都要死了,你说就算我跟你要钱,也没什么用,对吧?”我笑着,过了一会儿我慢慢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我觉得一直这么笑实在累人:“因为陈文熙一个人,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已经深陷在深渊里,我不可能再逃出来了,那么至少,我要让沈倦逃出深渊,我要让他好好的活下去。”


他似乎还是不理解,但我也不在意了:“你不是想要所谓真相吗?别急,我很快就讲给你听。”


05.

我了解了沈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了他本来还是大三学生,也是大三的时候和二十七岁的陈文熙相遇了。他本来就是gay,在陈文熙热烈的追求下还是答应了,但是过了一年,他发现了陈文熙找了女朋友,也就是我,他就觉得要喝陈文熙分手。


可是陈文熙非但没有同意,还给他喝的水里下了安眠药,成功地把他囚禁起来。按理来说沈倦应该有机会能逃脱,但是他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陈文熙只是表示去他学校办了休学手续,就成功糊弄过了学校。


而到现在,沈倦从我和陈文熙开始谈恋爱开始,已经囚 / 禁了他整整一年。


我知道了事情所有真相,只觉得浑身发凉,陈家比我想象中还有钱,而我虽然出生书香门第,但是论财力绝对是比不过陈家。我选择了报警,我相信警察一定会解决这一切。


谁知道我马上就被打脸了,陈文熙靠钱解决了这一切,并且他找到了替罪羔羊,代替他进了监狱。而同时他也明白我知道了一切。


我的噩梦从那天开始了,他把我软禁在家里,不让我出门,虽然说他对我一如既往地温柔,也说了不会碰我,但我知道所有的苦痛可能都是沈倦在承受。


陈文熙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对我仅仅是占有欲罢了,真是让人犯恶心,可我的确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就算我知道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他,但仍然不可否认我爱他。


虽然我被软禁了,但好在陈文熙那个家伙仍然没有禁止我的社交账号,那也是因为他逼我一定要向父母报平安,但是社交账号没有被禁止,那就意味着我可以继续写我的小说,同时我也用微光这个名字,把所有的事情写了下来,只不过有一部分章节我仍然没有发出去,它们至今在我的存稿里,我已经准备好了定时发布。


陈文熙没有监控我写小说平台,但是他监控了我和家人联系的类似微信QQ等社交软件,几乎每天都要检查我和家人说了什么。


整整半年时间,我把一种我和我哥哥之间特定的密码嵌入了和我哥哥发消息的频率,他终于有一天发现了,这多亏了我们小时候经常玩这一类解密游戏,他知道了陈文熙费心隐藏的秘密,也找到了沈倦在哪里。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我也没有必要杀了陈文熙,可是没有料到陈文熙发现了我哥的行动,那天他站在我面前说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真不知道你哥是怎么发现的这件事的……我记得你哥似乎也长得不错?”他脸上那恶心的笑容,恐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用花瓶打晕了他,他似乎太看不起我了,没有料到我会做这样的事,就这样被我打晕了,我在房子里找到了绳子,把他手脚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上。


在等他醒过来之前,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我叫我哥给沈倦订一张机票,送沈倦去国外治疗,二半年来我哥知道了这件事以外,也着手在查陈文熙干的那些屁事的资料。


所有这些资料我全部都寄给了一家报社,会在我需要的时间全部曝光,就算我未来可能会死,但至少以我的影响力,能让同妻现象在社会得到关注,我不指望能做到什么,我只希望女孩子们不要像我一样重蹈覆辙。


陈文熙醒过来发现了自己不利的境地,就对我露出以前我最喜欢的笑,曾经我不知道多少次被他这个笑容欺骗,可现在我不会了,我拿了一把刀,做了一个漂亮的抛接,值得一提的是我以前还学过蝴蝶刀。


“绾绾,你冷静一点。”陈文熙的声音依然平稳,说话的语调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他过去也是用这样的语调说出那些令我着迷的甜言蜜语。


“冷静?”我晃了晃我手里的刀,那是我在陈文熙眼皮子底下买到的蝴蝶刀,他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可惜他却不知道我手上的这把蝴蝶刀已经开过刃了:“我一直都很冷静,我很清楚我想要做什么。”


陈文熙原本似乎还想开口劝说我什么,听到我这句话就停顿了片刻:“那么你想做什么呢?”他脸上的笑还带着一分讥讽,似乎是料定了我不敢伤害他,如今他甚至连那文质彬彬的假象都不想再伪装。


“我会把你的那东西割断,然后再杀了你。”我对着他歪了歪头,然后咧嘴笑起来。


陈文熙却一副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他也就笑起来:“不仅你会被判死刑,你的家庭也会被我陈家打压,你这么做是不是过分天真了?”


想到过一会儿眼前的人就要死了,于是我决定发发我的慈悲心告诉他真相,也可能是其他的心理作祟,这一整年我的确爱上了他,可他从没爱过我,这样愤恨的心理让我想看他痛苦,我那个时候清楚的明白我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不要这么做。


“打压我的家人?”我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我和他靠得很近,姿态暧昧,就好像我们还是彼此相爱的恋人:“陈文熙……你是不是过分天真了?我现在手上有你当初囚禁沈倦那栋别墅的监控,我还有陈家挪用上面的公款私用的证据,当然……我也找到了你那亲爱的父亲在外面养的私生子和情人……”


陈文熙脸色发白,似乎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怎么可能想得到我能拥有他这么多把柄,我能感觉得到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怎么可能?就算你查到了那些东西……我父亲在外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私生子?”


“哎呀,我们的陈公子似乎过分天真呢,你的父亲早就知道了你做的这些破事儿,他的私生子年纪可比你还要大,必要的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选择那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私生子。”我说话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轻柔过,就像在给一个孩子讲故事一般温柔:“你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你该明白的。”


陈文熙接下来不再说话,他好像明白了,我是想看他痛苦,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用一种包含恨意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明白他有什么资格恨我,恐怕我破坏了他的计划,我救出了沈倦,我没有乖乖的当他的挡箭牌,这些东西都让他恨我吧?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说话时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说到底我还是爱他,他用这个恶心的骗局让我深陷这份感情,我也希望他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阿熙……你爱过我吗?”我从小养尊处优,在什么地方都没有遭受过挫折,可此刻我卑微到了尘土里,甚至呼唤了曾经与他相恋时的昵称。


陈文熙冷冷地笑起来:“爱你?我是个双性恋没错,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他忽然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子后才慢慢停下来,似乎是笑得有点疲倦了,但是他还是笑着的,嘴里说出的话简直要让我的心脏破碎:“从一开始我和你相见,不过是我欺骗了你的母亲得来的骗局,我会选择你,不过是因为你有足够好的家世,早知道因为你的家世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就该选择一个普通的女孩下手,这样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


话语中断,我扇了他一巴掌,力气大得他嘴角出了血,我自己的手都隐隐发麻,我愣愣地看着他,我心里自嘲地想着,田绾绾啊田绾绾,你真是太傻了,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人渣。


我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我拿着刀割开了陈文熙的裤子,把他的内裤揉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我抬头笑着看他,动作轻柔,一刀一刀割下了那根恶心的东西,我看见他那一张帅气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眼泪和鼻涕一齐流下来,看起来恶心极了。


我没有直接一刀了断,我选择了一小块一小块地割下来,他因为这份疼痛几乎要昏厥过去,可每当他晕过去,我都会用一盆冷水把他泼醒,同时我也从这里常常备用的小急救箱里找到了止血药,防止他中途因为失血过多死亡。我就这样慢慢地磨,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完成这项工程。


我看他似乎想要说话,但是我并没有拿走塞在他嘴巴里的东西,就算我现在让他说话,他说出的那些恶毒语言只会白白让我伤心。


我温柔地拥抱他,就像过去无数次他拥抱我一样,我明知道是谎言,但如今我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我拥抱他的时候轻柔地将蝴蝶刀刺入他的胸膛。


“晚安,阿熙。”


我爱的是阿熙,而不是眼前这个叫做陈文熙的人渣。


我知道我的那束微光已经熄灭,我的未来只有一条通向深渊的道路了,可我不后悔。


06.

“然后呢?”警察问我。


“拜托,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你怎么这么多,然后?”我还是笑着的,我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出我的情绪。


“你要用什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警察换了一个问题,他又戴上了耳麦。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爱信不信。”我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形象:“反正我都要死了,说和不说也没什么意义。”


“是的,你都已经要死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警察说道:“我希望你的事例能让更多人知道,就像给更多人敲响一个警钟,以此为戒,不要被像是陈文熙那样的人渣伤害。”


我抬头诧异地看向他,听见他接着说下去:“我相信你,在你的故事里,你的光熄灭了,但是你能指引更多人找到光的方向。”


我被他这一番话说得露出了我在这里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你啊……”我往前挪了一点,靠在了桌子上:“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筹划好了,我会先放出著名作家微光杀人的事件,以我的影响力势必会引起巨大的舆论,当我在网上骂声一片的时候,我会放出陈文熙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我有他购买那些道具的购买记录,还有那栋别墅的监控视频,甚至还有当初我在他手机里面下载的那个跟踪软件的记录……那么接下来他就算死了也会身败名裂。”


“那么陈家呢,如果你不管他们,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东山再起,你的家人一样危险。”


我看了他一眼,笑着接下去:“我相信陈文熙的父亲会急急忙忙地撇清和陈文熙的关系,扶着私生子上位,当然没有关系,因为我这里还有陈家贪污的证据,有一句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警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长得也不错,就这样思考的样子,还挺吸引人:“你真的很有头脑。”


“谢谢夸奖。”我笑嘻嘻地说:“明天就是我要行刑的日子,我猜陈家会有一些行动,比如把一部分资产挪到国外的账户,就麻烦你让他们死得彻底一点了。”


“关于贪污这样的事,本就是我们的职责。”他说:“放心吧,田小姐,我会做到保护沈倦的。”


空气沉默了片刻,他又问道:“我想知道……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和公务没有关系,只是我想要知道。”


我看着他,过了许久我没有回答,我忽然间莫名地感到有些难过,但我还是笑着的:“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有女孩像我一样……落入这样悲惨的骗局之中了,他不爱我,可我确实爱着他。”


07.

原本我的死刑是要枪决的,大约是那个警察好心帮了我,给了我安乐死,虽然说这两种死法在我眼里没什么区别,不过好在注射安乐死痛苦比较少一点。


我做了这么情节严重的事,已经算得上是虐杀,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活该。


我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绑住,我周围的室内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警察都在我眼前这一层玻璃的另一头,我手上已经被固定好了注射器,只要玻璃另外一头的人按下按钮,我就会死去。


我周围身处的房间有点暗,只有我面前有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我感觉到那些东西注射进我体内,果然我的眼前开始模糊,很快几乎什么都要看不见,我仍然费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我眼前那一盏灯发出的微光。


说来有点可笑,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如此憧憬着有光的地方,忽然间我周围亮了起来,我已经看不清我周围有什么了,我只感觉到我现在身处光明之中,我似乎已经迎来了万丈光芒。


我有些开心地笑了笑,疲倦地闭上了眼。


我知道我这么做我会失去多少,可我不后悔,你看,我终于迎来了微光之后,属于我的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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